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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1章、風月輕:尤二姐魂歸地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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茗煙掃紅現今是璉二爺的得力跑腿,前陣兜順天府巡薛家商線鋪面、催第三季的銀子。儒司塾亡後,他們接信趕回京城:兩人打小跟著假石頭在家塾混,後成良民,也算學堂的學子,自是要響應“舉凡家塾學子執孝靈前”。

薛蟠不似原著在賈家私塾混過,與儒司塾了無關系,前些時邢姨娘平安歸京,他看璉舅哥沒什麽不妥了,便帶人往東北收皮子。他也是煩了討債鬼似的梅翰林,脾氣又沒薛蝌好,見堂弟打理家停停當當,索性往外散心。而薛蝌對京城其實還不算熟,璉二忙,於是命茗煙掃紅陪薛蝌,這不年紀差不多,能說到一塊去。

兩只機靈鬼年少好事,風聞敬老爺殯天那會,寶二爺“在寧府暴打尤氏姐妹”,自發盯上了榮任孫紹祖外室的尤二姐。爾後覺得某事算緊要,看天色不過戌時初(夜七點多),便顛顛跑來尋寶司塾。

茗煙語帶惱火道:“那專找野老的尤二姑奶奶死了,姓孫的龜孫子嚷嚷要綁了鮑二兩口子去衙門。那兩口子是璉二爺的人,出個事,主子臉上不好看。西角門不好進,若求那起子碎嘴廝傳話又怕動靜大了,便來尋二爺。”

寶玉禁不住嘴角往下披:“早不是了,那是珍大爺的人。”——當初璉二讓鮑二媳婦誘王仁發昏說昏話,沒想到王仁胡說鳳姐偷~漢、蔣哥兒是野~種!寶玉怕鬧出人命,安排鮑二夫妻逃走。人家是走了,半路跑去寧府了,這下他想代璉二夫妻操刀子滅口都不好辦。沒多久鳳姐破釜沈舟離開榮府,鮑二夫妻變得無甚緊要。不料他們又被賈珍送給了尤二姐,而尤二姐必定橫死。寶玉怕惹麻煩,需知奴惹禍、主倒黴,一應帳算在主子的身上,於是勸璉二將鮑二夫妻的身契文書送給賈珍。璉二趁著給賈珍修祖墳的銀子,將他們的身契送出,且往官府改了檔(榮府在京奴仆無人是紅頭契,都在官府有備檔)。

茗煙撲通坐下:“這就好!我們心肝兒整日吊著,竟是庸人自擾。”

寶玉苦笑:“那又未必。我們管不著寧府,可他們出個妖蛾子,我們妥妥‘沾光’,且說下怎麽回事。”

於是茗煙掃紅說書般你一段我一段細述:孫紹祖安置尤二姐的是一棟二進小院,有個什麽事裏外盡知。幾個下人又無一不是嘴上跑馬的,想打聽,連銅板都不用花。

孫紹祖胃口十分好,除了其貌不揚的鮑二、已老徐娘尤老娘,統統淫~了。他又是好賭愛酗酒的,酒上頭狂吼亂叫,命下仆一塊脫~光玩他的淫~賭局。尢二姐也得一塊玩,她是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,受不了搓磨,差鮑二向賈蓉求告。

蓉爺帶人上門,不敵人多勢眾的孫家打手,除了他,個個被揍了個鼻青臉腫。這事發生時茗煙、掃紅尚不在京,聽人說的。

據說孫紹祖指著賈蓉大罵:“你個搗X吊白的猴D子,少跟爺充大爺!你家自死鬼祖宗到你老子使了爺家多少銀子,把你準折了買給爺還不夠還的!當日你家祖宗在時,希圖上我們家富貴,趕著相與,還敢D聲浪~嗓兒說我們家是門生!好不好,扒~光你個猴D子丟狗窩裏貼饒餅!”

經此一事,賈蓉再沒去過尤二姐那邊。傍女而居的尤老娘,則在八月初那會跟著個北地馬販子走了。說她是“老娘”,其實人家不算老,也就三十六七,珠圓玉潤一絲皺紋沒有,成功替自己找到第三個男人。

某北地馬販子和京城馬販子王短腿有些交情,茗煙掃紅趕著回京時路遇王短腿,“寶二爺在寧府暴打尤氏姐妹”便是從他嘴裏聽說的。

王短腿說時很疑惑,他與賈蕓的老友倪二金剛交情甚厚,所知的寶二爺是斯文小秀才,會與娘們撕擄?再則大家公子要打誰,那都是下人動手。

茗煙掃紅更不信,一徑兒追問,王短腿無有不言。由他轉述中,寧府爺們在某北地馬販口中是善姑爺好外孫,原就說孫紹祖不是良人,只因榮府寶二爺兇橫跋扈暴打尤氏姐妹,可憐兩個姑娘家臉皮子薄,在寧府住不下去,一個含悲出家、一個所托非人。

寶玉氣笑了,這事忒好猜:珍蓉薔都是風月場中耍慣的,即知孫紹祖何許人,又還想爬尤氏姐妹的榻,那還不裝神弄鬼?牽紅線,只需讓下人“偷偷”給尤二姐遞話,說有某三品將軍對她癡心一片要迎娶她,尤氏娘三個必入套。那三位爺趕早兒表番衷情,待孫紹祖的真面目暴露後,他們重新爬榻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。

他的猜測與事實略有出入:賈薔不是爬榻的,是吃醋的,且因和尤氏姐妹說不上話,一直在後頭使陰,於是尤老娘不知她們的悲劇這小子當記首功。其二,賈珍和原著一樣沒涉入給尤二姐牽紅線,他已對二姐兒沒了興致,轉而迷上了三姐兒,點頭許凈虛師太將尤三姐弄進水月庵。可這事莫說尤老娘,尤三姐都不清楚。

因忠心手下眼裏的好奇太盛,寶玉略解釋了幾句:“尤三姑娘阻咱們院門潑罵,婆子大耳刮子刮了她。那是敬老爺剛殯時的事,四月二十號。她們六月初九才走,說寧府守孝,二姐兒不便在寧府相親。尤三姑娘緣何出家的不清楚,出家何處就知道,水月庵。”

茗煙掃紅哈哈大笑。引泉納悶地挑了下眉,他深居家塾,不知水月庵何許地方。不過他向來秉承多聽少說,沒開口。那三只也沒註意到他挑眉,無人向他解釋。

寶玉作勢喝斥:“休驚著貓狗!說這老半天,尤二姑奶奶如何死的還沒說到。”

茗煙掃紅表示他們也不清楚,估是孫紹祖失手弄死的,孫大將軍向無輕重,淫~樂時老將玩意兒們弄一身傷。

話說今天薛蝌在榮府做客,茗煙掃紅沒一定的事,便跑去尤二姐那邊聽墻角:孫大將軍只是“兵部候職”,閑人一個,不用當差,白日宣~淫便成了他的一大喜好。

果然兩人沒白跑,關著門的院子裏淫~聲浪~叫不絕。他們爬上墻外樹,看到孫紹祖正一手提酒壺、一手持馬鞭抽那些赤~條條的男女,場面有些不妥。聽墻角的還有別的閑人,他們怕院裏出點子事,自己會被帶去衙門問話,便走了。

按老例,孫紹祖鬧個大半天也就興盡走人了。於是下午他們買了些藥覆往,想從倒黴鬼們嘴裏繼續套話。

到地頭約摸酉時初(下午五點多),見遠近閑人指指點點,那棟二進屋大門敞開,孫紹祖正吼叫,說尤家娘們是被鮑家娘們弄死的,要綁了鮑二夫妻去衙門。兩只掉頭便來報信,適逢今日是月中十五,街頭人多,雇了騾馬也沒用,只能走路。跑到榮府天已黑透,西角門不好進,又不知璉二爺在不在府中,便來家塾找寶二爺。

寶玉想了想,言:“這事要聽璉二哥的意思,咱們冷丁兒去給寧府遞話,保不準還嫌我們多事。且回家歇著去,好生睡個飽覺,誰知明兒璉二哥有什麽吩咐。”

茗煙掃紅應聲而去。這頭寶玉立命侍竹悄悄將賈蕓請來,他沒有專職探子,但賈蕓搭著黑澀會,自能弄到些消息。

不培養專職探子,是他深信專業不過錦衣衛,“私養探子”被皇家註意上就糟了。他的所謂秘密人手是針對榮府,官府那頭明公正道備了奴檔。當然不是記在他名下,璉二是五品同知兼榮府下任家主,有幫保鏢再尋常不過。璉二覺得多過頭,便分了些記薛家名下,皇商南來北往運貨,沒保鏢招匪搶?故此皇商家的奴仆人數,反倒不似世勳之家有明文限額。

不一時侍竹孤身只影回來——他走時快到定更(夜九點),定更後宵禁,似寧榮二府的後街這類地頭無所謂,往大街去就不成了。生意人出外應酬乃尋常事,過了定更,必是夜宿外間,今夜賈蕓便不在家。

寶玉想了想,跑瑚璉院尋難兄璉二。

不料璉二也不在,人家十分有孝心,去探久病的赦老爺了。

寶玉心知璉二探病是假,探愛妾才是真。邢夫人多著緊邢岫妍的肚子,打她歸來便帶在身邊,璉二想與邢岫妍相會只能去東院,也不知今夜會不會回來。

寶玉掉頭欲走,忽聞尖利的叫罵:“你個狗X的敢擋路!作死號喪!成天家混咬舌根!我和她原是井水不犯河水,怎麽就會沖撞她?什麽大太太的侄女兒,不知哪個鄉下來的沒漢子要的騷~達子!就會哄棉花耳朵的爺罷了!什麽孩兒,往南走一回就有了,也不知姓張姓王呢!誰不會生養,一年半載養一個,還是一點攙雜沒有的……”

假石頭立在外院門口,心道這情形像是秋桐想闖去東院尋璉二,被下仆攔住了。特麽瑚璉院多大的地盤,秋美人竟能過三關斬六將、闖至大院門能聞其聲的地頭,果然是戰鬥機!也就喜愛美加賤的璉哥哥能消受。

他不由揉了下受摧殘的耳朵默默開溜,思及以後自己也要享受左擁右抱的“齊人之福”,萬千憋屈湧心頭。

如此這般,次日午後璉二爺和蕓爺才聯袂至家塾:寶玉又沒說有緊要事,他們自是料理了生意日常再過來。

聽罷寶玉所言,璉二冷笑:“你沒去寧府報信就對了,他們誰不知誰的事?孫紹祖喊叫或是想敲珍大哥銀子,或是知會一聲要拿鮑二夫妻頂缸,自有人去寧府報信。”

賈蕓笑道:“孫將軍祖財甚多,不會缺銀子。他是時常手癢,三不五時打殺條人命。死的都是他孫家的奴才,礙不著別人。上京不足年,他從勾~欄買的粉~頭、戲班買的小戲子兩只手算不過來,從牙行三文不值兩文買的丫頭小子不知凡幾。尤二娘怕是他打殺的惟一良家女,自是要尋頂缸的。”

寶玉心發寒:“孫紹祖的大名京城無人不知吧?”——原著中赦老爺“青目”大開,擇孫紹祖“為東床嬌婿”。連政老爺一個迂呆都知不妥,顯是聽聞過孫紹祖的大名,這方“勸諫兩次”。一時他恨不能讓赦老爺去死一死,莫說這裏赦老爺沒將迎春嫁給孫紹祖,還有春燕慘死那筆帳!一直留著賈赦的命,是他死了,賈政可以丁憂。賈政被官授山東糧差那會,他以為斷腿不算什麽,加上終究是21世紀來的,直接殺人有點下不了手,便以可能會露陷給了自己一個理由,改為弄斷假爸的腿。誰知假爸爸經不起折騰,下回自是不能再用這招,若假爸爸又一次被任命不妙差事,定請赦老爺適時歸西!

卻見璉二搖頭道:“他不過是從大同上京候缺的武官,各地入京候官的不知凡幾。孫家祖上也是外將,京裏正經有故的怕是只有我們老賈家。他租的府宅又在福臨街那麽個魚龍混雜地,若非大老爺曾想給他和寶釵牽紅線,爺哪只眼會看到他?”

賈蕓接腔:“孫紹祖雖不算個人物,卻是識眼色的。福臨街那邊是煞豹頭盧爺的地盤,他一早搭上盧爺的線,供給甚豐,托盧爺的人幫看著尤二娘那一屋上下。尤老娘嫁人,是他嫌尤老娘礙眼,請盧爺幫打發。盧爺看尤老娘可憐,給她說了個北地死了婆娘的老馬販,遠遠離了是非地。”

寶玉心道難怪腿腳利落的鮑二夫妻沒逃走,先時他還疑過賈蓉怎麽會懼孫紹祖,寧府怎麽都比一個上京候缺的閑將勢力大。寧府的拳腳廝也不是花架子,這回帶少了人,大可改天再戰。卻原來後有盧爺的原故,底層黑澀會與高高在上的世家其實是互利關系,彼此都有用得著的時候,不會為等閑事對上。

於是他對璉二道:“那你跟茗煙掃紅說一聲,莫往盧爺的地盤跑了。好不好的,還以為我們跑去生事。”

尤二姐之死就此揭過。假石頭欠缺為民除害的良知,孫紹祖之流多的是,他又不是來紅樓世界行俠仗義的,沒礙著他,管那許多做什麽?那是官衙的差事。

旋即他吩咐手下不用盯尤二姐的未婚夫張華了,這顆棋子已徹底無用,哪天需要收拾孫紹祖都用不上。人家沒娶也沒納尤二姐,打死尤二姐又有頂缸的,張華告不了。

轉過小半月,某日賈蕓隨口告訴寶玉:“鮑二兩口子死在牢裏了。”

寶玉聽過也就罷了,有的人不值得上心。鮑二夫妻他幫過一回,沒第二次。再有賈瑞,他當初如果沒救那小子,又或是後來沒幫賈瑞考上秀才,不會有後面的麻煩事。當然此一時也彼一時也,那會他太缺人手,只能是能攏到手中的都當成寶,如今有條件看人品用人了。

接下來的日子相對安靜,若忽略寧府的汙爛守制。

守孝可以幹兩件事:文士在家守制讀書、武者守制習武。

於是賈珍和原著一樣,“日間以習射為由,請了各世家弟兄及諸富貴親友來(寧府)較射”。習武不能虧了身子,賈珍一家守孝,來較射的世家子們又不用守孝,於是“天天宰豬割羊,屠鵝戮鴨,好似臨潼鬥寶一般,都要賣弄一番自己家的好廚役好烹炮”。習武應有張有弛,於是“以歇臂養力為由,晚間抹抹骨牌,公然鬥葉擲骰,放頭開局夜賭起來”。賭~嫖一體,寧府俊廝美婢有的是……

與原著不同的是赦老爺要靜養,萬事不管了。賈琮又遠在南京,賈環被關在莊上,寶玉賈蘭他早就管不著,也就沒命榮府“無甚事的小輩”天天去寧府“習射一回”。

十月中旬,甄家罪名定,禦筆勾紅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尤二姐:嚶嚶嚶,這些聽墻角的一個個見死不救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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